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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节 (第2/4页)
“保胎……,”楚含丹乜呆呆重复嘀咕一会儿,翕赫将眉抬起,死盯过来,“不对,我明明都是喝了避孕汤药的,为何还会有孕?你去给我查一查,是不是宋知书在里头做了手脚、或者是别的什么人?” 被一束光一晃,夜合有些心虚,瞪大一双眼,佯作吃惊,“不会吧,姑爷前些日子,长长在外头混,哪里有时间来做这些事儿?若说别个,谁好端端地使这种坏?慧芳她们更加不会了。要我说,既然是药嘛,就有失灵的时候,吃得久了,恐怕身子就习惯了。我看小姐还是别想这么多,眼下珍重身体才是,你瞧,动这么大的火气,岂不是对孩子不好?” 坠在胸前的长发隐去了楚含丹半张脸,只听见她的嗓音,执着而冷清,像满池凉人的秋水,“不好才好呢……,还是上回我说的□□,你去外头问问大夫,抓一副堕胎的药来我吃。” 夜合略思一瞬,倒像是无可奈何一般,竟然颔首应下,“成吧,你要是实在不想要这个孩子,我也劝不住你,你且等两日,待我寻个可靠的大夫,可千万别弄得像上回烟兰那样儿。” 谁曾想她不过是缓兵之计,出去便将这事儿按下不提。若逢她催了,她只随口诌说宫里的太医不能找,叫老爷知道了如何如何,外头的大夫多又是靠不住,不是这个开的药太重,就是那个药材有缺云云,总之一度拿话儿搪塞,暗地里则打算待她肚子大起来,就算是妇科圣手亦不敢随意坠这个胎! 这一拖,便直拖到了碧叶凋残、绿树败枝之光景,满院萎色中,又有新的颜色绽开,代替去过的锦光,铺成一片新的幻罽。各处泥金香、朱砂红霜、玉翎管、羞女、墨牡丹等或平瓣、匙瓣、管瓣的菊花俱已绽开,开启一片属于秋日的盛世容光。 窗前的桂树如同撒得金光齑粉,零碎而成簇,猛势之下,竟然盖住了返魂梅之香。散落的金粉底下,是明珠趔趄着的单薄身子,秋风拂动她鬓边摇晃的细珍珠步摇,恍如东海鲛人之泪。 鬓亸欲迎眉际月,酒红初上脸边霞,一场春梦日西斜1。 西坠的太阳斜笼住帘下的哒哒,在它轻微的鼾声中,有俱温暖的宽广的身躯贴上明珠的后背,她立时便弯起眼角一笑,仿佛岁月永宁,山水从容。 声音由她翘起的嘴角溢出,带着一丁点儿甜蜜的嫌弃,“嗳,你最近做什么老爱抱我啊?比哒哒还黏人。” 宋知濯将脸埋在她的颈边,瓮声瓮气地应着,“你老拿我跟狗比什么?” “呵呵……,它也跟你这样儿似的老拿脑袋拱我。” 耳边是他抑在鼻腔内的笑声,将出未出的笑声里,仿佛压抑着什么不能出口的情感,是愧疚与不舍,将他压得抬不起头。寂静的沉默内,只有明珠偶尔的莺笑与枝稍叽喳的黄鹂,长短起伏,咏出一段催人心肝的离歌。 他搂着她一把纤细如柳条的腰,轻恍两下,疑惑这样脆弱一个生命是怎样熬过那些酷暑寒冬,“明珠,……要是你当初没有嫁给我,是被你师父卖到那勾栏瓦舍去,你怎么办呢?” 这问题突兀得如窗外振翅而去的黄鹂,明珠小小的惊讶后开始陷入沉思。“要是”“假如”“如果”这些词,她几乎从未想过,她一直习惯的是接受任何命运,没有空隙去怨去恨,因为下一天,更残酷的命运还会降临,她要留着精力去思考如何吃饱饭,如何活下去…… 少顷,她偏来起伏不定的侧颜,斜首凝他,“还能怎么办呀?还不就是听老鸨的话儿,先吃饱饭要紧咯。以后再想法子攒点银子赎身,买几亩地,种田过日子呗,我在庙里这些年,种地倒是种得蛮好,做惯了这些活儿,力气又大,饿不死的。” 在她的肩侧,是宋知濯泛了红的眼,他稳住生息,尽量平静、说笑一样地问:“小尼姑,你就这么没个追求?青楼勾栏可不是什么好地方,当初要不是嫁给我,你有没有想过要跑?” “跑哪里去啊?”明珠涩涩地笑起来,“我没钱没势,又是个姑娘,跑了还不是叫人再卖一次,卖到哪里不是卖呢?你是男人,不懂这些苦,连铺子里招伙计也不要姑娘呢。要说追求嘛,我在家时就想着娘给我买糖葫芦吃,要饭的时候就想有个馒头就好了,在庙里就想不挨师父打骂。如今嫁给你,衣食无忧,还有人伺候,我自个儿是没什么可求的了,就想着你能平安康健就成!” 她的声音倏远倏近,温柔得像洋洒飘逸的金桂,却在他心里掷地有声,震动得他久久不能平息。他怕眼泪被她瞧出端倪,只好抽身退步,横倒在宝幄中,留给她宽阔的一个背影,“我乏得很,先睡一会儿。” 门掩黄昏,秋风无计,人亦是个反复无常。明珠冲着他的侧躺着的背影嗔一眼,到底还是旋裙过去,一壁给扯了被子将他盖住,一壁碎碎叨叨,“这会子睡什么?一会儿晚上可该睡不着了。被子也不想着扯一下,懒死你好了,伤寒了看谁伺候你……。” 她看不见,有热泪由宋知濯的眼角滑出,滚在鸳鸯八角枕上,沾湿了其间的一片莲叶。纵然如此,他的志向亦不曾向眼泪妥协一寸。 直到掌灯,宋知濯还在睡,明珠只得在窗下握起针线,脑中所想的是圆圆满满的“过两天”。 而过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