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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消息”是在又一个叁天后传来的。 只过了叁个街区,车就停下,朝外看,常青树郁郁葱葱,枝头压着尚未消融的积雪,未消散的雾笼罩着这座城堡一样的房子,让它看起来像暗中蛰伏的凶兽。 庭院里有株花叶茂盛的腊梅,遮天盖地地生在院中,途径的风都变得香气扑鼻。 仆人取过我们脱下的外衣,递来合脚的新拖鞋,屋内光明,西南角有一架白色叁角钢琴,尽管在仆人每日勤劳的擦拭下,也擦不去岁月的细痕。 我立刻想到故事中,那位被妈夺去原有的幸福生活的夫人,不禁收回视线,不再玷污这位夫人的家。 比桃花镇蛋糕还软的沙发上,妈小口饮茶,仆人们训练有素,面对我们这两个格格不入的外人,丝毫没有异样。 好久二楼传来动静,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缓步而下,或许眉眼间,我与他有几分相似,可我没有过多关注,被迫模拟了数百遍的“爸”脱口而出。 我们唯一互动是用餐时他给我夹了一筷我最讨厌的芹菜,囫囵咽下去,我对他说谢谢爸,真好吃。 之后大人们上楼商讨了,我终于可以松懈下表情,淡淡看向窗外。 仆人小铃为我撑伞,误打误撞,我来到一栋房子前。 雕梁画栋细节考究,飞翘的屋檐似鹤,展翅欲飞,一廊一厅,朱漆簇新,不曾有剥落的痕迹。 一时看呆了,不由多呆了一会儿,身旁的小铃开始四顾,我虽然不明白,但是没让她难做,转身立在梅前时,她松了口气,替我介绍起来。 “这是少爷刚出生时候老爷和……和夫人一起栽的,想来也有二十叁年整了。” 我忽觉意兴阑珊,但望了望二楼某间亮灯的屋,还是决定再绕一圈。 “少爷很爱这棵树,杀虫浇水护寒,无一不亲力亲为,”她停顿了下,“小姐,您有了这样的哥哥,会很幸福的。” 我又不是树,客气地敷衍:“是吗,为什么?” 她眼睛发亮:“因为少爷他是好人,我刚来宅子的时候,生了病,管家要赶我走,还是少爷让人送我去医院,又给了我留下来的机会。” 我轻笑了下:“他叫什么名字。” “周朗。” 朗朗如明月之入怀,给他起名的人一定对他托以重望,据说我的名字,眠眠,是在我妈梦中惊醒想睡又睡不着的情况下,随口起的。 好像也没来得及问阿森,他姓什么。 “少爷是珠宝设计师,还有一个画家女友,天造地设的一对。” 天完全黑下来时,我这位人人称赞的好人兄长才带着寒气姗姗来迟。 五官深邃,鼻梁修挺,玫瑰色的薄唇径自微勾,是温柔的笑意,狭长的眼,望向人时一片清明,恍若神祇,鼻尖一点黑痣,又叫他显得活泼。 一顿饭的时间,几个大人物便决定了我的去留,跟兄长一道回去,妈暗叫我多讨同在一屋檐下的兄长欢心。 夜里的风雪扑来,男人的手扶了下门框,像醉酒一样,晃了晃脑袋,片刻接过仆人手中的黑伞,噗一下撑开,先一步走入黑夜。 脸被遮住大半,看不清他的神色,走到他身旁,夜中积雪深厚,没有仆人来铲雪,一脚深一脚浅走在其中,大大的伞往我这里倾斜,挡去大半风雪。 他竟向我搭话:“你叫眠眠?” 我答是。 “我第一回当人家大哥,哪里做得不好,你要告诉我。”他的声音带着诡秘森然的笑意。 我心惊了一下,不小心崴了脚,倒在他胳膊上,掌心相触,他又笑了,羽毛一样轻轻的,拂在我心头。 他伸手为我打开副驾驶的门,我无路可逃,缩进去,拽了一把安全带,没有拽动。 皮鞋踩雪声缓慢低沉地绕了车子一周,侧身上车,拧动阀门,两盏车灯骤然亮起,眼前一片雪白。 听说登山运动员未做防护直视雪地时,会出现短暂性失明,看来不是假的。 鼻间伴随衣角摩挲涌来烟味,尚未反应过来,长臂已弯住我,撤开手,入目的是他张扬的笑,“唰”,他替我系好安全带。 路上车子很少,我们一路疾驰,雨刷器不停地把撞上来的雪往后扫去。 他始终挂着笑,是另一种笑,他摸了摸自己的脸:“我果然长得好看,眠眠都偷看我好几回了。” 似乎越开越快了,雪砸在车窗上的力道也变大,啪啪作响,我抓住安全带:“大哥,是不是太快了些。” 兄长居然不看马路,侧头盯着我看,车一径朝前飞驰,我微微皱眉,回看他。 他歪头笑着问:“怕了吗?” 明明很平常的一句话,被他问得莫名癫狂,仿佛末日狂徒,死前最后一问。 “不怕。”我说。如果这是他的真面目,我倒开心些。 下一秒,他双手腾空,放开方向盘,捧住我的脸,额头抵住我的,与我四目相对:“我很喜欢你,我们下回再见。” 我皱眉,用力推开他,车子开始打滑,我夺过方向盘,兄长也如梦初醒般,大掌盖住我的手,将车子驶回正道。 他没有解释,只说了抱歉。 我那时候还有一个月十八岁,在桃花镇见惯了伪善的坏人嘴脸,总觉得这里于我不过南柯一梦,我总归要回到桃花镇,阿森的身边,这个奇怪的兄长不管玩的什么把戏,只要别阻碍我回去,我不会同他计较。 可我错了,大错特错,每当二十七岁的我梦中惊醒,